若非群玉（二）

        卢修邻没那个胆量。大不敬罪乃十恶之一，认真计较起来，当然是程俭占上风。

        不过是趁着他外chu时，砸了他的锁，烧了他手tou最值钱的几bu藏书罢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程俭nie着火盆中的《广韵》残页，nong1眉一挑。这么dian儿小儿科的手段，真是他gao估对面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用火钳拢了拢堆灰，盖灭了火星。书么，再买就是。

        程俭择了午后jin城，正值阴日，上京的天幕蒙着一片化不开的絮灰se。这灰se打翻了满地，沾染上肃穆的石瓦当、嶙峋的树杈、并板正的沙堤，可谓chu1chu1黯淡，分毫不见帝都应夸的繁华气象。

        ding着刀zi般的西风行至槐市，只剩xia零星几家书肆还在开门。程俭呵chukou白气，手中的油纸伞ca过磨得发白的门槛，作了这书肆唯一的访客。

        店小二从帐簿上抬起tou，瞟了一yan书生打扮的程俭：“郎君慢慢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外层摆的都是应考季最畅销的四书五经，还有在普通百姓间也广受huan迎的传奇和变文。夹杂于其中，有些惹yan的是一本藤黄封pi的线装集zi，上书“留桂集”三字簪花小楷，显得十分清新雅致。

        程俭随意翻看了几页，渐渐提起兴趣。依照全国的州府划分，编书者逐一采选了各地文人的诗赋和文章，似乎有意模仿前代的《乐府诗集》。这些诗文，大都以古ti写就，题材上也多反映民风，读起来活泼而自然，和时兴的gongti诗、骈俪文背dao而驰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猜到了花这个心思的人是谁，回tou与店小二确认：“这本《留桂集》，是长公主组织编写的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店小二笑应dao：“正是。郎君莫不是从外地来的吧？这集zi隔一段时间就会chu一册新的，在上京城里卖的可好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程俭想起来，元漱秋曾与他聊到过文坛的风气问题。他好笑地摇了摇tou，那时还只当作是一句闲话，没想到草蛇灰线早已埋xia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重新开始默读，边读边佩服她，雅的也顾得上，俗的也顾得上，难怪卖得好。直到“益州篇”，程俭刚打算看看什么样的文字ru了她的yan，却发现这一篇是空白的。他拿起另一本翻看，同样是空白。

        莫非印刷错了？

        “往期的集zi还有吗？”程俭扬声问dao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就在您右手边倒数的第三排书架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果然，往期的集zi是有“益州篇”的。程俭对比了一番，忽的有些re意上脸。该不会是…特意留给他的吧？

        他“啪”的一声扣上书脊。想什么呢？都是那人的攻心计罢了。

        yan前浮现chu元漱秋阅被夕照烘托的端正侧影。一旦沉浸于阅读，她总是会抿着xia唇，脸颊上鼓起一个微妙的圆括弧度。借了和nuan的落日余晖，那是她为数不多有烟火气的瞬间，让程俭觉得，她并非一直都是那么疏离的。

        程俭叹了一kou气，小心地阖拢那本《留桂集》。如果当初，不是自己如此jian持的话，或许…

        书肆里的寂静被一串足音打断，两个雪白的shen影挨着掀帘而ru，携来满堂的寒气。靠外一人是个少年郎，约摸有十五六岁。他生得如同jing1心雕琢过的冰像一般，pi肤是极冷的白，五官jing1致而深刻，唯独唇珠上dian了一抹茉莉lou。在这严冬季节里，但凡多看他一yan，便令人gan到手凉脚凉，恨不得多加几件衣wu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搀扶着的那人，外罩一件缂丝银狐pi大氅，放佛是个纤细的女zi。她侧首对少年说了些什么，后者专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