仔细分辨，这些俱是自己随手送给对方的小件。

        乐无异有些心虚，雀鸟与纸伞只是自己随手拿的东西，并未费上太多心思，赠至百里屠苏手中，却被对方视作无上珍宝，藏木匣会想时刻看见，放置前又担心岁月损毁，只苦不能两全。

        乐无异将鸟喙合上，打开雀鸟中，鸟腹一面小镜，正映倾斜的丝雨、空旷的街巷。百里屠苏将雀鸟挡在掌心中，那柄纸伞，一样妥帖置好，不肯撑开，因怕施展轻功时雨打湿赠，他执意缓步行走，即便彼此府宅只隔数十步路程。

        而后便是无边雨声，应和足步踏过几洼积。

        雀鸟分雌雄一对，百里屠苏手中为雄，他留的这只，则为雌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从不喜窥探他人私隐，可是百里屠苏行事太过凶险，从前更是造累累杀孽，他虽暂且不愿回应百里屠苏的心意，然而自小交好，他也不想看对方再堕阿鼻，不施援手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跟随雀鸟，见得百里屠苏匆匆走至房中，手指仍旧拢在小雀上，只漏一半珠得以视。一座博古架恰列在面前，琳琅摆着许多事，乐无异凑近了小镜，正端详右侧那柄熟的短剑，忽觉前一黑，被一只木盒罩了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前的倒还好，勉算是礼，可是最后那盏灯笼又是怎么回事？

        乐无异得见光明，便对上百里屠苏相隔咫尺的脸容，青年天生不来眉弯弯的笑模样，双眸却如静潭，深深望：“终究还是想要时刻看见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明日，我会再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百里屠苏将木盒托在掌心，不知怎样珍重才好似的，片刻后，还是将鸟雀取。

        待到丫彻底走远，乐无异转，自柜中取另一只雀鸟，只是这一只双目镶嵌红玛瑙，尖喙微启。

        乐无异趴在床榻上，借鸟雀的睛，看百里屠苏如何行动。

        又一句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将脸容埋在臂弯，看见百里屠苏将他放置桌案前，正对那架多宝格，自右向左，可见短剑、竹笛、草编蟋蟀、偃甲小人、芙蓉粉灯……

        一切皆映在鸟腹小镜上。

        那夜自己气怒之时掷去愤的灯笼，怎么也被他当作宝贝置在上？

的雨落在颊边，映衬面上绯红，如同菡萏初绽，晨微沾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一雀鸟的喙，便见鸟喙自行动作起来，张合之间，吐百里屠苏的声音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他赠的，我必珍重待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乐无异说得迅速，仿佛要逃开什么刺人的东西：“今日原是晴天，他恐怕不会带伞，你将这伞给他。”他递了伞，又寻一只木雕小雀，雀鸟得细，外施朱彩碧漆，双目镶嵌黑曜石，“还有这个，我自己的，算是玉簪的回礼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对木雕小鸟，是被百里屠苏掳去后，乐无异初回长安时制的，彼时他心中思绪纷乱，胡乱造一些玩耍小只为打发时光，未曾想过要把它们用在百里屠苏上，如今百里屠苏每日行踪飘忽，且叫他瞧见数次对方密会刀客剑客的场景，那些人当中甚至有不少，一看便是暗杀为生的散客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想起百里屠苏赠与自己的东西，玉簪被他在枕，风云令则压在书册上，寻常镇纸。

        百里屠苏似乎并未撑开那柄伞。

        雌雄双雀即便隔万里，亦可彼此联系，不过，百里屠苏并不知雄鸟腹中藏有小镜，也不会启得鸟喙，听见他这边的响动。

        向看，一截皓腕探窗扇，素手握一柄纸伞。